原创小说《故乡的祥林嫂》
2022-05-21 09:53:3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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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乡的祥林嫂是我德才叔的女儿,初中未毕业,在家务农。后来爸介绍她在正阳县麻纺厂当合同工,就在爸负责的生产组。她清清秀秀的,看上去很娴静。没多久,爸发觉她的眼睛常流眼水,眼睛看不清麻袋线,织麻袋不利索,怕机器打着手,爸考虑再三还是辞退了她。

自此,祥林嫂便回了乡下,我也没有见过她。后来,听爸说她嫁人了,嫁给了我堂弟张军。生了两个男孩,夫妻俩在镇上开了家百货店。堂弟张军黑黑矮矮的看上去很敦实。后来,还是听爸说,祥林嫂的眼睛瞎了。

在一个寒冷的夜晚,祥林嫂在卧室里用柴禾烧火给自己的孩子烤尿布,一不小心火星燃到蚊帐上,火已激烈地燃烧起来了,她从床上抱起三岁的小男孩摸索着去开门,却打不开。原来外出赌钱的丈夫在门外加了一把锁。

她拼命的呼救声在寒冷的冬夜却未引起邻居的注意,求生的本能还是奇迹般让她撞开了门。邻居们闻讯赶来,个个手里拿着水桶来救火,灭了火的时候,她的五岁的小男孩已被火烧焦在床上,惨不忍睹。当然她看不见,但撕心裂肺的疼痛清晰地显示在她的脸上。

我在北漂十年了,老妈在电话中说,老爸病逝了,我不得不向上司请假,在花季的三月踏上了故乡的土地。当我掂着密码箱到达故乡小镇时,再次见到祥林嫂。她的瞳孔安详而淡然,脸上的皱纹都往她的眼角挤,看上去很清瘦,但皮肤很白净,给人一种与世无争的泊然。她家的百货店还开着,多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帮忙,那是堂弟张军新娶的女人,过着一夫两妻的生活。周围的人包括祥林嫂娘家人都默认了这桩婚事。

祥林嫂每天都坐在百货店里的一角,静静地品茶。人来人往的脚步声、喧嚷声,只是她生活中一个个跳动而去的音符,停留在她心中的更多是生命的无奈和空白。为了生存,祥林嫂每天得忍让丈夫和另一个女人的欢声笑语,包括夜里隔壁传来的卿卿我我的房事。

很少人和她搭讪。每当有童音在店里出现,她面上总流露出一种异祥的兴奋和为人母的喜悦,她侧着耳朵静静地细听顽童买玩具的声音。有时,祥林嫂忍不住说声,孩子,慢慢玩,声音不要敲那么响好吗?震我的耳朵。但多半得不到回音,孩子只会怯怯避开她期待的面容,挤到父母身边。有的熟客也会附和她一两句,呵斥自己的孩子小心点。这时,她脸上总会荡起幸福的笑容。

没多久,不知道什么原因,祥林嫂家的百货店停业了。时常见到她独自蹲在门口,偶尔和门口补鞋的老头拉拉家常。过了一段时间,祥林嫂家租来的店面给人家租去了。丈夫把祥林嫂独自安顿在离我家不远的一间泥墙瓦屋里,自己和另一个女人住在别处。几乎每天,我都见到给她送饭的丈夫骑着自行车从我家门前经过,黑黑矮矮的看上去很敦实。

每天,祥林嫂都坐在破落的门前,静静地坐在小凳子上待着。下雨的时候,祥林嫂也呆呆地坐在那里,像一个没有思想的塑像,任那檐下滴落的雨点溅到她花格色的衣裳上。

一天傍晚,一个老妇向祥林嫂求乞,老妇人原先不知道她是个瞎子,当见到她摸索着用手哆哆嗦嗦地从保温杯里往自己碗里倒饭时,浑浊的泪便滚下来,连声说,不,不。祥林嫂慈祥地微笑着,多着呢,我也吃不完。

这十几年,我见到的人间最温馨最感人的一顿晚餐了,我从中懂得了如何去善待、关爱每一个不幸的人。

作者简历:

张子保,资深媒体人,河南省正阳县人,多家刊物编委、网站的版主、顾问和评论家,曾在南方都市报、中央级媒体做过卧底记者,创办《新莞人》报一举成名,。

《撰稿:张子保》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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